「小伙子,让一让诶……」
还没出医院大门,我正眯着眼,咬着唇,搁这与病魔做殊死斗争呢。
「吁……」的一声,牛车停了,这家伙差点没给我颠下车去。
睁眼一看,牛车前,一个高大的人影,逆着光笔直的站立在车的正前方。
我还正迷糊呢,这人谁呀?
就见那个人影,三步并作两步,朝我气势汹汹的大步走来。
我裹了裹身上的棉袄,眯缝着眼一瞅,心里咯噔一下!
陆明远!
他的脸阴得能拧出水来,眼神跟刀子似的刮着我。
我一下子就慌了:「明远……你……你听我说……」
「哎……哎……听我给你解释儿……」
我话还没秃噜完呢,这哥们儿根本不理我这茬儿!
他几步跨到车跟前,二话不说,弯腰、伸手,直接抄进我腰底下,另一只手
一把捞起我的腿弯儿,跟扛一袋面似的。
「呼」的一声就把我从牛车上给薅了下来,硬生生扛在了他那宽厚的肩膀上!
「哎呦……明远……!」我眼前一黑,整个人感觉天旋地转。
浑身疼得像是又挨了顿圈踢,没把我疼的差点当场背过气去。
这下是真的一点脾气都没了,只剩下疼了。
连叫唤的劲都没有了,我龇牙咧嘴的,软塌塌地吊在他肩膀上。
脑袋耷拉着,紧贴着他结实有力的后背。
「婶儿……我先把她给送上去。一会安顿好她,就下来接你。」这人还能抽空跟我妈打
声招呼儿。
他黑着脸,扛着我跟座移动的小山似的。
我像个粽子似的,被他扛在肩上,都没脸见人。臊的我心慌慌的……
手都没地方搁,也不知道哪根筋出了问题,神经病似的在他背上画起了圈圈。
他浑身一抖,不自然的扭了扭蝴蝶骨,我这才惊觉自己又在犯傻。
赶紧攥紧粉拳狠狠锤了他一下:「不许笑……」
不说还好,我话音还没落呢,这哥们就抖的跟筛糠似的,越说他还越来劲。
「还笑……」我又锤了他一下。
周围那些看热闹的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别提多丢人了。
可这哥们,压根儿没把周围人没当回事儿,迈开大步。
噔噔噔地从住院部大院,一路走回我原来住的病房。
我妈在后头还没整明白咋回事呢,拿起拾掇好的包袱,倒腾着小碎步,就要
撵上来。
拉牛车的大爷,是真的惊了,这咋半路还出来个截胡的?
「诶……我说大妹子,咱这……走还是不走了?」
「不走,这钱可不兴退啊……你说这儿……这不耽误事吗?」
我妈站在原地看看我们的背影,又看看牛车,一拍大腿!
老太太也懵了呀,咋一晃神的功夫我闺女就让人给扛走了呢。
她一拍大腿急吼吼道:「你……你先搁这等着!不定走不走呢,我先回去瞅
瞅看,这是咋回事儿……」
我终于,在周围人指指点点中……
被他横冲直撞地抗进了病房。
你说我要早知道能被他给堵上,我犯得着瞎折腾么,老实待着不就完了。
这罪让我给受的,全白瞎了。
陆明远那张脸,黑得跟锅底似的,瞅着能刮下二两霜来。
我是真不敢跟他拿劲儿。胡同口,那一战还历历在目,我这小身板,不够他
一根指头摁的。
他把我从他肩膀上卸下来,那动作……跟放什么稀世珍宝一样,小心翼翼地
又轻又稳当。
让人又气又好笑,你说这么温柔体贴好脾性的人。
愣是让我活生生给逼成了炮仗,还是一点就炸的那种。
他小心翼翼地把我搁回病床上,还不忘把我背后的枕头给拍松快点儿。
刚放稳当,他就兜头盖脸开始吼我:「薛桂花!你这是……又想一声不吭的
跑呗?」
我缩着脖子,心虚地不敢瞅他的眼睛。
嘴里哼哼唧唧:「我……没有想跑……就出个院……」
话还没嘟囔完,门外就闯进来一个戴眼镜的医生。
他这是闻着动静儿赶来了,指着我就跟陆明远开始告状:「陆医!您可得好
好说说她!」
「这伤筋动骨一百天的,她这刚有点起色就闹着要出院!」
「咋劝都不听,这身体是能闹着玩的吗?」
「你说说……这挺水灵的这一姑娘,咋就这么犟……」
医生每说一句,陆明远那脸就往下沉一分,看得我是浑身不自在。
我是想反驳两句的,可张了张嘴,愣是找不到一句像样儿的借口。
只能像个受气包似的,把脸往被子里埋了埋,心里直泛嘀咕。
这医生的嘴也忒碎了吧,跟我们村老槐树底下纳凉的老婆子有一拼。
好不容易挨到明远把碎嘴的医生打发走,我这刚从被窝里探出脑袋来,就正
撞上陆明远那双锐利的眼睛。
「伤养好,再出院。」他的声音干净利落,拉出凳子就端坐在了我旁边。
可我这心里头啊,就跟揣了个算盘珠子似的。
噼里啪啦算得飞快:这单间儿,这药费,这一天天的流水花销……
想的我脑壳疼,我算什么算呀?
我直接问不就得了?
我放软了声儿:「明远,你看我这……真没什么事了,躺家里也一样养,还
省钱……」
这哥们眼皮都没抬一下:「想也别想。」
行……软的不行是吧?那就别怪我胡搅蛮缠了。
我眼珠子滴溜溜的乱转,干咳了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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