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那碗姜汤没奏效。陆晏吟头疼的很,自己昨日为什么非要淋着雨出去逛?
现下好了,又得灌苦药。
央梨叫了上回的大夫来配了几副汤药,本想念叨几句陆晏吟,可看见她躺在枕上眉头紧锁,难受的厉害,便也住了口没多说。
陆晏吟今日一整日都迷迷糊糊,浑身火烧火燎的疼,觉着怎么躺都不得劲儿。
她嚷嚷着冷,眉华又给她盖了两层锦被在身上。
荀鉴回来的倒是早。他进屋时陆晏吟正睡着,呼吸均匀。
换了袍子净了手,荀鉴走至榻边,轻手轻脚的坐下。
他见陆晏吟睡梦中还微蹙着眉,偏头睡去时颈间还留着自己昨夜留下的红痕,一时心疼的不知如何是好。心里后悔昨日没带伞出门,又悔自己昨夜有些放肆。
他伸手,轻轻搭了搭她额间,还是有些烫。
眉华推门进来,端着药碗道:“夫人该喝药了。”
荀鉴接过药碗,屏退眉华,正准备开口唤陆晏吟时,她却自己醒了。
“什么时辰了?”
陆晏吟声音沙哑,没起身,躺着问荀鉴。
“酉初二刻,你什么时辰睡得?”
荀鉴将陆晏吟从榻上捞起来,让她靠在自己怀中,一手拨了汤勺,将那勺深褐色的汤药喂给她。
“记不清了,睡前外头还是大太阳呢。”
陆晏吟被这味道苦的直皱眉,她屏气喝了两勺,想吐的感觉堵在胸口。
荀鉴给她拍着背顺气,忍了片刻,忽然道:“对不住。”
“什么?”陆晏吟喝完了药,就这么靠在荀鉴胸膛,她抬头问道。
“昨夜我......”
陆晏吟听了,本就烧的发红的面颊更添一层红晕。昨夜做的时候倒是没那么羞,现下被荀明彻如此诚恳的来了这么一句,心中那点隐秘的羞耻翻上来,她觉得不好意思,又有些想笑。
这个人怎么能做到面不红心不跳,言辞认真讲出这种话?
他要说什么?昨夜什么?昨夜我太用力了么?
“......我病也不是因为这个。”
外头起了风,地上的枯叶被吹得沙沙响。两人紧靠着,相对无言,有一种微妙的情绪在流动。
陆晏吟嗅到他身上淡淡的香气,像是雨后山涧的泉水一般清冽,很好闻。
她偏头,将半边脸贴近荀鉴胸膛,被这味道包围着。
“今日衙门里不忙么?”陆晏吟靠了一会儿,问他。
荀鉴轻“嗯”一声。
陆晏吟方才想吐的感觉被冲淡了,她闻着荀鉴身上的香气,忽然很想开口夸夸他。
但她没开口,只是闭着双眼,鼻尖微动,嗅着这令人愉悦的味道。
就在她又要睡过去时,荀鉴忽然开口了。
“你之前提起的夏侯音,可是兵部侍郎夏侯庸之女?”
陆晏吟抬头,说:“是,怎么忽然问这个?”
荀鉴沉吟片刻,道:“她父亲提拔上去的人出了问题,今日被圣上问责了。”
“出了问题?”
陆晏吟从他怀里起来。
荀鉴点头,说:“夏侯庸年来提拔了个叫舒子文的小官,此人原先在外做知府,到了兵部后任职职方司员外郎,负责掌管绘制北边的舆图,此次就是在舆图上出了事。”
陆晏吟想了想,问:“是他保管不当,将舆图给搞丢了?”
荀鉴摇头。
“他将舆图泄露给了外邦人。”
*
深夜,诏狱。
舒子文趴在阴湿潮冷的地上,浑身是伤。
他刚受了刑,干涸后的血迹将身上的囚衣粘在伤口处,不远处的狱卒走过来,将手里那盆辣椒水劈头浇在他身上,疼的他在地上扭曲。
“舒大人,你还是不肯说么?”
狱卒得意的看着他的惨状,用皂靴碰了碰他的头。
舒子文疼的话都说不完整,他用尽戾气抬起点头,看着狱卒,说:“我真、真的不......知道......”
“请圣上......明、鉴啊!”
狱卒啐了他一口,说:“圣上已经下令,明日午时将你凌迟示众,你若是供出与你接头的人,便饶你家眷一命。”
“满门老小救与不救,全在你一念之间。”
第十一章 是来取我性命的么?
舒子文听他谈及自己妻儿,瞬间涕泗横流。
狱卒接着说:“你说你在今日午时绘好舆图,好生保管后便离开了职方司,可不到傍晚那张舆图便在边关被查出,这期间只有你知道它放在哪里,若不是你将它偷偷送出去还会有谁?”
舒子文蜷缩着身体,说:“司内不止我一人知道舆图放在哪,定是有人趁我走后将它传送出去,意图嫁祸于我......”
“现如今你的同僚也在受刑,其中有人说见你去而复返,离开职方司后又折回去,”那狱卒嗤笑一声,“说!你是不是折回去拿图纸的?!”
舒子文痛哭流涕,疯狂摇首道:“苍天明鉴,不是我啊!我若想带图纸出去,离开时便会一道带出去,何必再次返回惹人嫌疑......我确实又回去过,是因为侍郎大人命我将图纸拿给他看,我回去时图纸便不见了。”
狱卒还欲再说什么,诏狱的大门此时被打开了,走进来个身穿飞鱼服的男人,身后还跟着两个人。
他赶忙迎上去,朝那人俯首帖耳道:“千户大人来了?”
张斛站在几步外看了眼栅栏内的舒子文,问狱卒:“招了吗?”
“卑职正在审,这人嘴硬得很,还什么都没说。”
张斛听了,瞥了狱卒一眼,道:“从午时到这会儿已有四个时辰,你都审了些什么?”
那狱卒一听他这么问,姿态摆得更低,颤颤巍巍的道:“是,是卑职办事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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