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上周部门团建,你『垫付』的那瓶矿泉水的发票,」
江月的声音清脆悦耳,却字字敲在林海紧绷的神经上,「两块钱。」
她清晰地报出金额,在安静下来的走廊里显得格外刺耳。
林海看着那张小小的发票,感觉像被当众扇了一耳光。
两块钱…在人均消费几百的团建里,微不足道得像个笑话。
江月仿佛没看到他瞬间煞白的脸色,自顾自地、用一种「好心提醒」却充满
压迫感的语调继续说道:「财务部刚下的通知,所有积压报销,今天下午四点前
必须交齐,过期一律作废!」
她顿了顿,欣赏着林海眼中升起的无措,又慢悠悠地补充,语速刻意放慢,
确保每个字都清晰灌入周围人的耳朵:「流程可不能马虎哦*得你本人填好报销
单,附上这张发票原件,先找李主管签字,再交到财务部小张那儿。一步都不
能少。」
她晃了晃手指,目光扫过墙上指向1:50的时钟,嘴角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
残忍,「对了,李主管下午三点半要去总部开个重要会议,四点才结束。你可
得抓点紧,赶在他走之前把字签了。
要是过了四点…」
她故意拖长了调子,耸耸肩,「这两块钱,可就真飞喽!唉,可惜了,够你
再买小半碗素面呢!」
「噗嗤…」旁边有同事没忍住,笑出了声,又赶紧捂住嘴。
其他人眼神各异,有同情,有嘲弄,更多的是看好戏的玩味。
林海僵在原地,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冲到了头顶,又在下一秒褪得干干净净。
那张轻飘飘的两块钱发票,此刻重若千斤,死死压在他手上,也压在他心上。
他知道江月在故意刁难他,用最微不足道的金额和最繁琐紧迫的流程,当众
羞辱他,浪费他下午赶张总那份急报告的时间!他下午的报告才开了个头!他几
乎能想象张诚阴沉的脸。
去报销?意味着他要花至少三四十分钟填单子、排队等李主管(还不一定能
赶上)、再跑财务部。
报告肯定完蛋,还要被嘲笑为了两块钱「上蹿下跳」。
不去报销?江月那顶「不守公司财务制度」、「给财务添麻烦」的大帽子就
扣实了,更显得他懦弱可欺。
江月把他精准地钉死在了这个两难的耻辱柱上。
她看着他脸上血色褪尽、额头渗出细密冷汗、嘴唇哆嗦却说不出话的狼狈样
子,眼底那点恶意的愉悦几乎要溢出来。
她甚至还「体贴」地追问了一句,声音甜得发腻:「林哥,你不会嫌麻烦吧?
两块钱也是钱,对吧?咱们公司制度可是铁打的,不能因为你金额小就搞特殊化
呀!要是人人都拖着不报,财务那边还不得乱套了?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林海身上,像无数根烧红的针。
林海死死咬着后槽牙,下颌线绷得像块石头。
巨大的屈辱感和无力感像冰冷的潮水将他淹没。
他能感觉到自己捏着发票和零钱的手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最终,他从几乎窒息的胸腔里,极其艰难地、带着一丝破音地挤出一个字:
「好。」
他猛地一把抓过那张发票,像抓住一块烧红的烙铁,头也不抬地、几乎是同
手同脚地、僵硬地冲向自己的工位。
那背影,狼狈得像一条被当众痛打的落水狗。
江月看着林海仓惶逃窜的背影,红唇满意地向上弯起一个冰冷的弧度。
她优雅地理了理文件夹,转向旁边看戏的同事,轻描淡写地笑道:「唉,林
哥这人,就是太较真了。这么点小事,瞧把他紧张的。走吧,尝尝我新买的马卡
龙?」
她轻松地将一场精心设计的羞辱,粉饰成了林海的「小题大做」和「不懂变
通」。
林海就像一块沉默的礁石,任凭江月掀起的恶意浪潮如何拍打,都只是默默
承受,从未反抗,甚至连一句反驳都没有。
他的隐忍非但没有让江月收手,反而像一种无声的邀请,让她变本加厉,手
段愈发刁钻刻薄。
他那份沉甸甸的、仿佛背负着整个世界的沉默,成了她最好的消遣。
几天后,部门需要紧急处理一批积压的报销单据。
江月被张诚临时抓了壮丁,负责核对。
她看着小山一样的票据,红唇一撇,直接抱着整摞走到林海工位旁,哗啦一
声全堆在他桌上,震得他水杯晃了晃。
「林哥,帮个忙。」
江月的声音甜得发腻,眼底却一片冰凉,「张总急着要。你手脚快,把这
些都录入系统,分类整理好。今天下班前给我。」
她甚至没问一句「行不行」。
林海看着那堆单据,又看了看自己电脑屏幕上未完成的报表,嘴唇动了动,
最终只是低低「嗯」了一声。
「谢啦。」江月轻飘飘丢下两个字,扭身走开。
高跟鞋敲在地砖上,嗒,嗒,嗒,像倒计时的鼓点。
林海沉默地开始整理。
一张张发票,一笔笔金额,枯燥繁琐。
时间一点点流逝,窗外的天色暗了下来。
办公室里的人陆续离开。
林海还在敲着键盘,屏幕的光映着他疲惫的脸。
「还没弄完?」江月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带着一丝不耐。
她刚送走张诚,脸颊还残留着一抹情动后的红晕,嘴唇微肿,发丝有些凌乱
地黏在汗湿的颈侧。
空气里似乎还飘着她身上那股冷香和张诚的古龙水混合后的暧昧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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