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博已经很久没在电话里听过吴澄海的声音了,然而仅仅回想起那顽劣兼顾 老辣的口吻,他的心头就只剩惊诧不存仔细分辨的必要了。
当年公司经历风波的关键时刻,峰哥被扫地出门的时候,这只老狐狸虽算不 上始作俑者,却也脱不了推波助澜的嫌疑。至少,在宣布人事决定的会议上,连 句场面上的公道话都没从他嘴里听到。
在许博并不算涉世未深的社会认知里,于情于理,这两个人就此结怨,将来 江湖再见,最少都是装不认识的戏码,可今儿个怎么突然凑到一块儿去了?
还喝两杯……谁跟谁喝两杯?不会是宋大侠挟旧怨潜入人家老宅偷账本儿被 当场抓获了吧?
驱散脑中五花大绑皮开肉绽的荒诞画面,许博穿过月亮门来到二进院落。电 话里,吴澄海是叫他往后院找路的。
灯火稍暗,人声渐远,高墙内的庭院房舍依然可以尽收眼底,又颇有出离闹 市,误入清幽之感。
未及细看周遭,许博的视线已经被牢牢吸住了。位于天井西北角的廊檐下立 着一位素装美人,正水眸盈盈的望着自己。
在雕梁画栋的背景里,大红灯笼的映衬下,落花独立的亭亭身姿,缎光裹挟 的完美腰线,还有那黑丝绒披肩上随风而动的巨大蝴蝶,无一不似夜魅撩动的琴 弦,「铮」的一声,便把男人定在了台阶上。
「朵朵?!」
这一声轻唤仿佛刚好迎上了春夜的风,顷刻间,只觉得一股子没来由的燥热 瞬间爬上了头脸。
美人闻声,红唇微微一抿。明明隔着整个院子,姣好的唇线仍电焊般刻进脑 仁儿。一缕熟悉的甜香仿佛早已扑到了鼻子底下,亲吻在耳畔鬓旁。
无须犹豫,许博的双脚早已不自觉的迈了出去。
徐薇朵望着一步步走近的男人,好整以暇的打量着,黑宝石般的眸子里似乎 有什么闪烁个不停。待男人到了近前,明显带着灼人热度的神光扫到身上,她竟 压不住喘息似的酥胸起伏,连忙抱起双臂才勉强吐出一句无关痛痒的问话:
「请谁的客啊,都请到我们家来了?」
不知是被那惊鸿一瞥蛊惑了心神没缓过来,还是小院儿太过暧昧幽静,许博 直逼到美人身前才猛然刹住,舌头有点儿拌蒜:
「就几个朋友,这不是……对了!地方还是你妹妹推荐的!」
两人上次见面不过是一个礼拜之前的事,可浮现在许博脑中的画面却是电影 院里的猛一回头。那时的徐薇朵一身紧身衣,红唇烈焰咄咄逼人,是来捉奸的。
不知是谁拨弄了时光之轮,须臾之间,布景飞速变换,两人就像凭空降临到 另一段故事里。在这院落幽深的一隅,四目相对中,似有无名之火正一点一点烧 透夜幕。
「原来,她穿上旗袍这样好看……」
夜风中的根根发丝许博都数得清楚,更明白她是为何而来,可那咚咚作响的, 难道不是偷情戏码里才会有的心跳么?不止是心跳,还有那蠕动的唇,那缱绻的 发,那幽幽淡淡的香……
不可否认,这样的改变更应景儿,也更符合她此刻的身份,跟那身旗袍一样。 就像……就像个趁着夜色偷偷溜出家门,只为了跟情人温存片刻浅诉衷肠的小媳 妇儿。
徐薇朵似乎抵不住男人的灼灼目光,一个退步转身便在前面引路,边走边故 作清冷的甩下一句:「我妹妹?」
许博这时才如梦方醒,暗笑自己这个下流色胚光顾着做梦几乎出丑,迈开步 子跟在她身后:「那个海……呃——Sophia不是你妹妹么?据她说,这儿的法国 菜地道,我也是到了地方才……嘿嘿,怪不得呢!」
徐薇朵的声音也恢复了平时的从容不迫,转过头一脸波澜不惊的好奇:「你 们怎么会认识的?」
许博想起上午的办公室历险记,忍不住苦笑:「何止认识,她呀,今儿个还 从天而降,成了我的助理大人呢!」
故意夸大其词,本以为徐薇朵会吃惊不小,追问原委,没想到人家连头也没 回一下,只轻轻「哦」了一声,淡淡的接了句:「你招她来着?」
许博被问得心里一惊,赶紧避重就轻:「怎么可能?我跟她才认识没几天。 就五一长假,她跟欧阳洁一块儿去沈阳。我们刚好坐同一班飞机。」
从何止认识到不过顺路,前后矛盾也太过明显了。
许博亦步亦趋,暗暗盘算着怎么应对接下来的盘问,然而,除了眼前暗香浮 动的婀娜背影,一个字也没等来。
徐薇朵好像只当听了一耳朵事不关己的闲话,连句追问都兴趣缺缺。
两个人就这样出了西北角的便门儿,又过了排水渠上一座只有两三米跨度的 小小石桥之后左转,沿着墙根默默前行,不一会儿便来到了另一座稍大一些的门 洞之前。
虽然相距不远,这边已然几乎听不到人声,周遭唯一的光源便是门楣上挑着 的两只红灯笼。再加上徐美人一身复古的装扮,直给人时空穿越,仿若隔世之感。
不想再次坠入心猿意马的迷障,许博明知故问:「这就是你家?」
「我公公家……」
「公公」两个字被徐薇朵念得像孩童膝头的木鱼,空灵中透着三分可爱,却 把许博听得一阵愣怔。就好像才知道她嫁做人妇,门户森严似的。
徐薇朵在门前站住,并未急着往里进,而是一转身,用目光拦住了男人,似 乎看他脸色有异,才开口询问:
「怎么,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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