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凤见宝玉对自己如此守礼,心中却生不出丝毫喜意,反而在酸涩的失落中暗自发恨,道:「宝兄弟,你有何事?」
宝玉见王熙凤语调冷淡,心中却不悲反喜,暗自偷乐:从妙玉处联想而生的策略终于见效。
俗话说,……敌进我退、敌退我进!自己一味穷追猛打,凤姐却不停逃避,现在自己假意撤退,不知会不会诱得凤姐回身追来?念及此处,宝玉的目光更加平静地注视着王熙凤两女,道:「两位姐姐放心,没有事情小弟不敢前来打扰,我有一件事与凤姐姐大有关联。」
另有所指的话语传入王熙凤的耳中,令她芳心一酸,凄苦沉闷瞬间充塞心房。王熙凤只觉芳心一痛,泪花差点冲出眼眶,在心中喃喃自语道:宝玉呀宝玉,你只知我躲你、逃你,只以为我辜负你的情意,你又怎知我心中的苦、心中的泪?平儿见王熙凤只是侧首,对宝玉的话语没有回应,只得代为答话道:「二爷,是什么事,竟然会与我们奶奶有关?」
「不仅与两位姐姐有关……」宝玉话音一变,无比郑重而严肃地说道:「应该是与我们贾家的存亡有关!」
宝玉一本正经的惊人之语立刻引来王熙凤两女的震惊,王熙凤也顾不得再与宝玉闹别扭,问道:「宝玉,你说什么?你可别说浑话!」
宝玉的笑容平静而悠然,继续「无情」地伤害着王熙凤,他故作冷淡,将赵全调查贾家重利放贷一事讲出来。
「啊!」王熙凤与平儿到底是一介妇人,闻言顿时方寸大乱。
平儿花容失色,连声道:「这要怎么办?当时叫周瑞拿钱放贷也没说有什么后患呀,那么多人都在干这行当,也没见出事呀!」
「对我们贾家这样的世家大族来说,不要说放点高利贷,就是杀个把人也没问题!不过……」宝玉话语微顿,一声低叹后,再次地严肃看着王熙凤两女,沉声道:「可那是在平日,如今被锦衣卫盯上,就是踩死一只蚂蚁他们也能大做文章,何况我们这次是真的有把柄落入赵全的手中,贾家危矣!」
王熙凤的玉脸没有一丝血色,深为当初的草率决定懊悔不已。
「奶奶,我们是否将那些借据统统烧掉?」平儿见王熙凤大失常态,全无平日的精明,只得代为想了一个保守的主意。
「这……」王熙凤想到放出的大笔金银不由得大为心痛,但她也不是蠢钝之人,银牙一咬,果断地说了一个字:「烧!」
「这个办法好是好,不过这样只能治标,不能治本。」宝玉接过话头,不慌不忙地吊足王熙凤两女的胃口,还神色怡然地喝了一口清茶,这才悠然道:「只要赵全找到大量人证,我们依然极其危险。」
「这也不行!那我们怎生是好?」
王熙凤被宝玉扰乱心神在先,接着又被坏消息震惊在后,此刻她面容出现少见的惶急,丝毫没有泼辣气息,露出不为人知的柔弱一面。
「凤姐姐不需焦虑,」宝玉见策略成功,在暗自窃喜之余更趁胜追击,道:「我有一个法子——改写借据,那样可以避免赵全的陷害,还可以收回放贷的银两。」
平儿见王熙凤大失常性,在这关键时刻,她也顾不得再掩饰灵慧,美眸闪现深邃的光华,分析道:「这法子虽然不错,但借贷的人数多,刁恶之徒不少,咱们这一改,他们定然不会归还本钱,而且难免没有一、两个被赵全收买,他们一样会作证,这办法似乎不行呀!」
宝玉不由得对平儿刮目相看,想不到平儿外表娇柔,却如此聪慧。
「你说得都对,但我自有办法令他们还钱,只不过还钱的期限要长一点罢了!」
「二爷说来听听!」平儿半信半疑地凝视着宝玉,由于与他交往甚少,平儿并不怎么相信宝玉真的有好办法。
「我们只需……」
宝玉自信地虚挥大手,将未来银行那套「分期付款」的方式改头换面讲给王熙凤两女听,末了补充道:「我相信只要不是心存不轨,定然会愿意修改这借据。至于少数刁恶之徒,能用银子解决就不是问题,如果连银子也解决不了,证明他们必是被人收买,那更好办了。」
宝玉没有明说,但王熙凤两女却完全理解他的意思,身为世家大族的女人,她们很明白一个不变的道理——对付坏人必须比他更坏!
「好办法!」平儿忍不住心中惊喜,欢呼道,她如水的美眸异彩连闪,一时之间不敢相信眼前之人就是记忆中的宝二爷。
王熙凤对这些则早已见惯不惊,此刻见平儿一脸崇拜地望着「冤家」,她纷乱的芳心不由得再添一丝酸意。
「宝兄弟,你可有什么具体的办法?」王熙凤强提心神,终于忍不住开口出声,打断宝玉与平儿的对话。
瞬间宝玉紧张起来,事情已到关键一步,成败在此一举。
「凤姐姐,我已经想好了,你必须与我逐一拜访那些借贷者,不仅能表达我们的诚意,也可说是周瑞以贾府名义私自放贷,我们现在知道,为了维护贾府名声,自然要修改这借据。」话音微顿,宝玉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凤姐姐,你看我这法子如何?」
王熙凤丰盈的娇躯一颤,绝美的玉容带着挣扎,假宝玉立刻再补上一记重锤:「凤姐姐,贾家的存亡就靠我们此行了!」
王熙凤听闻宝玉先前之言,芳心早已生出不妙的预感,现在又被「贾府安危」这四字压得心神猛颤。
[ 本章完 ]